弗拉门戈：“一种生活方式”

　   什么是弗拉门戈？最常见的错误回答是：西班牙的一种舞蹈。在弗拉门戈的历史上，最具影响力的吉他大师帕克德鲁西亚说，弗拉门戈首先是一种声音，其次是一种节奏，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排在后面——显然，这是一个纯粹从音乐角度给出的答案。弗拉门戈早已超越了音乐本身，在人类繁多的音乐表现形式中，弗拉门戈恐怕是唯一一种可以用 “它是一种生活方式”来加以定义的。

   林达曾经这样评价弗拉门戈：“那是一种饱经风霜之后的自信，是一种历经世态炎凉之后的洒脱，是一种就算痛苦我也没打算哭给你看的骄傲，是一种你不讲理也别指望我会讲理的逻辑，是根本没打算和任何挑衅一般见识苦苦纠缠的格局，是‘你不在乎我我还不在乎你呢’的宣言，是游戏还没有开始就看透了对方的幽默，是怕受伤而撑起来的神气，是知道前程漫漫告诉自己你必须快乐的决心。”

   第一次看弗拉门戈是在湖北剧院上演的弗拉门戈舞剧《卡门》。冷寞的舞者、翻飞的舞裙、急如暴雨的鞋跟敲击，这是在未看弗拉门戈之前仅有的印象。在舞剧《卡门》之后，才知道弗拉门戈，或者说，从更严格的意义上来讲，这是现代弗拉门戈。

   即使如此，这印象也是如此的模糊。梅里美的小说虽然耳熟能详，卡门的狂野早就随着比才的音乐燃烧遍世界的各个角落。但是，对于文字和音乐，我们尽可以闭上双眼，随着思绪去领略安达卢西亚的风情。对于舞蹈，却不容双眼遗漏舞台上的任何一个哪怕是微小的细节。

   弗拉门戈并非仅仅只是舞蹈。沙哑、撕裂心肺的老者的嘶喊，这是弗拉门戈的歌；铮铮如刀枪撞击的吉它，这是弗拉门戈的琴；刚硬、严峻、鞋跟敲击的点点节奏，这是弗拉门戈的舞。这三者绝妙地融和一气，才能称作——弗拉门戈。

   弗拉门戈的节奏最后才让我明白，所有的情绪，诱引的、激越的、悲伤的、傲慢的、孤寂的，这些也同样表现在轻敲踢踏与疾风骤雨的跺脚中。我不知道还有哪种舞蹈的节奏可以蕴含这么多的内容。

   弗拉门戈绝不优雅，弗拉门戈绝不轻盈，弗拉门戈也绝不细腻，但弗拉门戈的魔力却无可比拟。这种魔力是将悲伤和哀恸绝不掩藏。勾魂摄魄的音乐和舞蹈重重地敲击着观者的心房。即便是在欢快的场景，我们也会知道不过是一瞬。而悲痛和寂寞终将永远占有我们。这便是为什么当芭蕾出现在弗拉门戈中时，我们会觉得讶异无比。两种截然相反的音乐和舞蹈奇怪地在舞台上交织，但桀骜不驯会拒绝优雅。

   印象终究是印象，任何一个人在观看弗拉门戈舞剧的时候，都会遗憾，并非舞蹈，而是弗拉门戈的歌曲。因为语言的隔阂，我们稍许能够领略歌曲的情绪，却无法明了它的灵魂和精神。弗拉门戈的歌曲与舞者一样，在拒绝我们深入，寂寞只能属于弗拉门戈自己。